HOME > 研究成果 > 时评
时评 COMMENTARY
泰式政治现代化的困局
2013-12-13
泰国政局再次出现动荡,加深了国际社会对泰式民主政治僵局的刻板认识。虽然这次源于英拉政府试图通过“特赦法案”,但事与愿违,不仅未能达到目的,反而因为泰国政治严重的极化现象,引发反对党的街头示威,并将这一“星星之火”烧成“燎原”之势,酿成了泰国政治不得不再一次推倒重来的尴尬。这一切似乎既在理性逻辑之中,又在现实政治之外,凸显了泰式政治极度缺乏稳定基础,各方势力势同水火陷入了又一轮拉锯战。
从泰国政治现代化的进程来看,经历了多年的民主实践,泰国社会不是不想民主,不是不知道如何实行民主,而缺乏民主本身就需要的政治氛围。民主制度是一种政治承诺,更是一种实现权力转移的政策工具。各种政治势力首先要对民主进程充满敬畏之心,对民主选举结果表示尊重,并为下一次的结果作好准备。
泰国政治对民主结果的尊重是不完全的,或者可以说是不充分的。作为反对党,可以通过合法的途径批评甚至推翻执政党,通过有节制的示威活动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泰国反对党往往揪住执政党的一点问题,无限扩大并试图通过“百万人”示威的形式,不惜以扰乱国家正常秩序相威胁,向现政府施加压力,并最终迫使其下台或同意再次举行大选,无论如何,代价未免有点过大了。
总体而言,英拉政府在试图通过“特赦法案”前的准备工作明显没有做到位。这主要表现在其自恃在国会中拥有多数席位,与其他政治派别沟通不足,在国内宣传的不够。然而,英拉政府却将泰式民主推向极致。这不仅反映在英拉政府在应对反对派鼓动“黄衫军”游行过程中的策略具有较大的弹性,容忍甚至接受反对派领导人素帖的极端挑衅性主张和行为,也显示了英拉对再次赢得大选信心满满。
泰国重新大选的悬念本身是一种进步,但更是一种煎熬式的修炼。在这一过程中,各派力量如何博弈才是最吸引我们关注的地方。反对派似乎有恃无恐,但心中无底。反对派立足点是抓住执政党的软肋不放,相信军队即使没有明确站队,但倾向性很明显,因此让英拉下台势在必得。然而,英拉举行同意重新大选反而让反对党斗争策略显得不够合情、合理、合法。要知道,反对党指望通过选举赢得政权的把握实在不大,上一次民主党可不是依靠选票赢得执政地位的,今后依然很难。
值得关注的是,泰国的王室和军队一直在观望和等待英拉政府犯错误。他们不敢贸然参与到泰国的政治进程中,但希望保持对这一进程拥有绝对性影响的潜力,维持自己的权威和利益。然而,这种两难选择的惯性在减弱。如果不到万不得已,王室和军队不至于冒着被国际社会指责的风险阻碍甚至扭转泰国的民主政治进程。
泰国“黄衫军”的代表民主党的资本不在于选票,而在于掌握国家的权力和财富。作为泰国的中上阶层,民主党代表着泰国金融资本家和城市中产阶级,尽管人数少,但动员能力强,且与王室和军队关系更为密切。然而,泰国的选票更多地掌握在下层民众手中。以泰国前总理他信为代表的新兴政治和经济利益集团,随着财富的增长,希望在泰国政治生活中发挥更大作用,正是利用这一点,实行很多惠及下层民众的政策,收买人心,试图以此实现和巩固自己的执政地位。这种利用权力促进国家财富倾斜式重新分配的方式必然切分中上阶层的权力和利益,双方的争斗很难避免。
因此,泰式政局的动荡可以说是权力、财富与选票错位的原因造成的。这与东南亚许多其他国家的政治和经济精英仍掌握着国家的权力机器是具有明显区别的。民主党上次撇开选票困境上台,并能够维持执政到期,在本质上避免了这种错位的尴尬。从本次即将再次大选的进程来看,以英拉为首的为泰党非常谨慎而明智地选择不直接得罪王室和军队的策略,试图规避遭遇被剥夺政治权利的绝地。然而,反对派试图故伎重演,彻底消除英拉所代表政党执政的可能性与合法性,以规避民主选举的方式乱中取胜。
泰国政治现代化的未来发展可能是财富与选票在张力中相互妥协。然而,这一进程的代价必然是非常巨大的。泰国的民主政治不应成为一种痼疾,一个没有出路的迷宫,各方需要在相互斗争中逐渐适应并改变自己的政策。也就是说,民主党需要认可国家权力和财富的适当转移和重新分配是符合国家长期稳定与发展的,也可以学习为泰党的一些做法,迎合下层更广泛民众的利益和需求。为泰党也需要和民主党进行更多的沟通,需求理解和适度妥协。从目前来看,英拉政府正在试图这样做,但其力度和效果如何,仍需要根据大选的进程和结果继续观察。从长远来看,各政治派别都应以此为契机,最大程度地迎合各方需求,推动泰国政治现代化之路走向稳定之正轨,方是国际社会所愿意看到的景象。

文献来源